路振堂

笙歌归院落,灯火下楼台​

【秦中心】西有燕鸣·贰拾肆

◎本文是长篇同人,剧情方面纵横与历史混杂

◎本文更趋近战国群像

◎本文因需要对纵横时间线略有修改

◎本文因需要去除了纵横原创的一些角色(如姬狐),加入了一些历史上存在的人物

◎本文无任何预警,不想剧透,所以如果不合口味请自行退出

◎本文每章tag都一样,可能会出现全文有但这章没出场但tag有的人,因为为了良好体验不想剧透,占了tag万分抱歉

◎本文唯一盖章cp:嬴驷x芈八子,其余的想磕随意(南桐别舞我面前)

◎本文不必担心坑掉,因为基本已完工,应该每周会固定掉落

◎没有bug不存在的,没有ooc不存在的

◎欢迎各位评论区畅所欲言,不过ky的直接爬

◎其余章节请看合集

◎无授权禁止二传二改之类的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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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有燕鸣

    

贰拾肆

   

  张仪紧了紧披风——这几日秦国无雨无雪,然而阴湿异常,似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。

  前几日他的车驾刚过武关,那儿已被雪盖了一片,守关武将的甲胄上积满了隆冬的寒意,在风中泛出发冷的白色,他忽然想到,若是要伐楚,便是从这儿南下了。

  他心中杂思甚多,一时在想怎么与王上交代后面跟着的楚使,一时又已然谋划与楚如何如何决战,两者相撞,也不太感受得到冷了。

  然而他正在苦思良策,车夫却突然一拉马缰,车舆猛烈一抖,好悬没把张仪颠出窗去。

  “出什么事了?!”张仪扒住窗户,赶忙问道。

  车夫咂了咂嘴,答道:“前面来了一队兵,小的这让行呢!”

  兵?

  现下除了远征的嬴疾,秦国本土并无战事,各武将守关的守关,练兵的练兵,如何有这么多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咸阳城外?

  张仪忙不迭推开窗,立刻就被车舆外的冷气扑了一脸,直打了几个喷嚏才止住,他眯着眼朝前面望去,却见前方是有一队兵,黑甲如林,浩浩荡荡的一条挤在城门口准备进城。

  他仔细又看了看,发现旌旗上挂着的图案正是嬴疾的旗号——列国征伐,战事繁重,每位大将都有自己独创的旗号,谨防被敌军窥见,破解临阵的一些军机布局,那样对出兵过于不利。

  难道王上已经派人将嬴疾将军唤回来了?

  张仪更是疑窦丛生,他拍了拍车厢,提醒道:“先别急着走,我下去看一看。”

  “诺。”

  张仪下了车,往城门口走去,然而还没走出两步,他却突然看到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东西——

  他赶忙提起衣服跑近了些,只见队伍中段正押着一架囚车!

  张仪心下大惊,失声道:“魏冉将军!”

  囚车中的人也听到他的叫喊,略微偏过头往这边望来。

  他们已很久未见了,张仪与魏冉作别时他尚黑甲银剑威风凛凛,现如今已是蓬头垢面身着囚服,他的脸上手上都是皲裂后又愈合的痕迹,红色的新肉叠在褐黄的皮肤上,显得又脏又乱,像一块用了多年的绢布。

  张仪格外注意到他的掌心似有火烧的印记,甚至还未长好,一层大大小小的燎泡密布在皮肤上,有些已经破了,流着黄水,有些还鼓着透明的膜。

  张仪顿觉心中酸楚,然而魏冉面上却好像十分平静,只听他道:“是相国啊,我这鸟样是不能全礼了。”

  张仪顾不上一旁押解囚车的兵士戒备的眼神,往前又靠了两步,仰头望着他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嬴疾将军将你……”

  他话还没问完,已遭魏冉打断:“我姐怎么样了?”

  张仪听他问起这个,一时如鲠在喉,不知如何妥善地回答他——他没办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。

  “她……会死吗?”魏冉见他面有愁容,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想。

  “不会!不会!”张仪闻言慌忙摆手道,“王上只是说要将芈王妃送回楚国!”

  魏冉听他如此说,微微点了点头,面上浮出一瞬释然的神色,他昂起头看了看天,笑道:“他还算是条汉子。”

  离开秦国,回到楚国,到那片故土好好活下去,没有锦衣玉食,也没有勾心斗角,他的姐姐与鸟兽为伴,与苍山同眠,想必可以安度余生——这已是他仅存的慰藉。

  她什么也不剩,韶光、儿子、弟弟、丈夫、荣华富贵一一变成一场梦,现已日光熹微,什么也留不住。

  “相国,”魏冉突然叫道,“麻烦你个事儿。”

  张仪忙点头道:“将军但说无妨!张仪若是能办到的定当竭力!”

  “照顾好我姐。”魏冉吸了吸鼻子,这才又道,“在她回楚之前,别告诉她我回来了。”

  张仪沉默了,他很明白魏冉为何要添这一句——以芈八子的性格,已经知道嬴稷之死是因为王上的决策,本就恨他入骨,那夜强行忍住拔剑刺王的心恐也是有余情未了,爱恨交织,只能以折中计,双方残生不再相见……然而要是她在离楚之时又得知自己的弟弟也为此受到牵连,那楚国恐是不必去了,她和王上必有一人死于秦国。魏冉肯定不愿她送命于此,所以宁可暂且压下这件大事。

  这次嬴稷出事,他擅自出兵,并且拒绝回师,秦国律法森严,数罪并罚下来魏冉估计也没什么活路——张仪对此也已明晰,只是平日不愿多想罢了。

  “还有,”魏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,叹道,“我有些东西要给你,麻烦帮我转送给我姐。”

  张仪见他身在囚车里,自是满腹疑惑不知他还能藏点什么东西。

  不料一旁的士兵悄声道:“昔日在蓝田我与魏冉将军同袍浴血,将军在进囚车前已将东西都给了我。”

  他从怀中掏出用布包好的一个小包裹,悄悄递给张仪,张仪接过一看,只见其中放着两样再眼熟不过的物什——一样是芈八子送给嬴稷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,一样是一根红色的祈福结,不是秦国样式。

  “里面放着稷公子的玉佩,还有我娘给我编的祈福结。”魏冉释然地叹了一口长气,“这她熟得很,所以等她离秦后你再给她。”

  城门口的盘查似已要结束了,军队的前列正抬步继续朝前进发——魏冉感到他脚下的囚车稍一震,好像即刻就要往前滚去。

  他费力地扭回头看着张仪,张了张嘴,突然发出一声如受伤的野狼般的呜咽,似是喉头已哽住,只能用鼻腔发出声音。

  张仪望着他的眼睛,忽然提起衣服跟在囚车后面跑去。

  他跌跌撞撞地跟了百丈,这才听到魏冉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带入他的耳边。

  “告诉她……”风声如梭线织过张仪身侧,呼啸而过的杂音充斥着他的耳朵,他渐渐跑不动了,只能停下来望着那架远去的囚车连连喘气,“……弟弟没用,对不起姐姐。”

  张仪就如此杵在这条遥遥的官道上,站着、望着、想着——一瞬间汹涌而来的懊恼将他吞没了,倘若他并未助芈八子嫁入秦国;倘若他并未将魏冉领入秦国;倘若他不曾告诉芈八子芈琰在秦国;倘若……是不是他们一家的悲剧都不会由此而起。

  芈八子仍是云梦泽的神女,过着她无拘束的生活;魏冉仍是魏秦边境的山贼,刀口舔血却享受自由——而秦国的王,是不是也不用生一场心折的大病,他还会是列国惧怕的雄主。

  然而张仪清楚,这三人并没有一个因此而怪他——

  命啊,他想,命。

    

  将楚使安置在萱苏客栈以后,张仪这才急匆匆地赶往咸阳宫。

  咸阳宫还是老样子,只是甫一进殿他便已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。

  张仪疾走上前朝案后多日不见的嬴驷拜道:“见过王上!”

  嬴驷摆了摆手:“相国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,是否使楚之事有差池?”

  张仪本想就此承认,然而忽然心生一计,于是躬身笑道:“王上多虑了,并无差池,只是盟书需要做些微修正,楚使已随臣回秦,只待修改完后便可当即立盟。”

  嬴驷点了点头,似是并未对此起疑。

  这事事关重大,张仪自觉还是捱后一点慢慢细谈,所以话锋一转,换了个不轻不重又不得不提的事:“王上,臣进城时碰见了魏冉将军。”

  嬴驷拿着笔的手明显一滞,只听笔搁上砚台的声音,嬴驷已然抬眼朝他看来:“嬴疾确实传信给寡人,说魏冉已押到咸阳。”

  嬴疾的来信里讲得清楚,他本已带了大军前去武阳和蓟城周边寻人以防不测,然而在蓟城中遇到魏冉时他并未多做反抗,更别提起兵造反或者占山为王,昔曾远征燕国的兵丁也悉数都在,除去路上意外也无多少折损,魏冉看到他第一眼已然知道他为何而来,兀自一动不动地让他缚住,颇有些引颈受戮的意味。

  这些天里他如行尸走肉般在蓟城周围游荡,看到嬴疾的身影应也是觉得尘埃落定,再没有什么值得欺骗自己的了。

  张仪犹豫半晌,还是开口问道:“王上打算如何处置魏冉将军?”

  “不知。”嬴驷很快就答道。

  如何处置魏冉?他不是没想过,按秦律光违抗王令这一条都够他死上一万回了,更妄论其他。然而嬴驷知道自己不想让他死——不过魏冉与芈八子终究是不同的,芈八子到头来只是他后宫中人,所领的罪,该受的罚皆由他一言蔽之,旁人不便也不敢置喙,魏冉不同,他虽是芈八子的弟弟,自己不愿杀他私心甚笃,然而他是秦国的将军,武将公然违抗王令,并且失职致秦国公子稷身亡,这其中任何一条不严惩以儆效尤对以后的秦军管制都是祸根。

  稷儿之死,他该对魏冉抱有强烈的愤恨,然而嬴驷很清楚这一切也不该是因为魏冉而起,更不该由他承受这份罪。

  他确确实实不想杀他,然而他也不能放了他,“不知”已是他最好的回答。

  张仪听到这两个字,也就明白了王上的踌躇不决,他从怀中摸出魏冉交予他的玉佩与祈福结:“魏冉将军交给臣两样东西,说让臣转赠给芈王妃。”

  嬴驷的目光扫到了那块玉佩,旋即像被火燎着般迅速移开了:“拿下去。”

  张仪猜到会是如此行径,忙不迭又揣回怀中妥善放好,这才道:“这些东西,臣会在芈王妃离秦之后交给她,如果王上想到如何处置魏冉将军……臣恳请王上也在她离秦之后再行处置。”

  昔曾芈八子得知的消息也仅是魏冉陈兵武阳与齐对峙,后面的曲折一无所知,张仪如何不希望魏冉能活着,然而如果注定要问罪,他只希望至少不要让芈八子知道……她离秦时,她的弟弟在她心中还是秦国的大将军,锦衣玉食,功勋显赫,不似当年从乱兵中逃出,不得已在魏国为匪那般狼狈与困苦。

  嬴驷沉默良久才开口道:“还请相国替寡人告诉她,魏冉,寡人不放……但也不会杀。”

  其实欺瞒芈八子这个选择他如何不知,然而他实在是不想为了满足自己的强欲而去再骗她一次……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,他瞒得再多也无甚大用,索性将一切都摊开揉碎了告诉她,之后她如何想,也不再为他操纵。

  在她离秦之时,秦国欠她无所拘束的自由总要一并还予她。

  张仪闻听此言,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,于是颔首道:“诺。”

  殿内一时岑寂下来,嬴驷困于沉沉的顽疾,这些天一直有些心力交瘁之感,现下看张仪没有要走的意思,疑道:“相国还有何事?”

  张仪把腹稿打了几遍,这才徐徐开口道:“王上这次让我使楚,是为了要秦楚合盟,臣也是致力于此竭力促成,只是尚有一事臣不敢妄自允诺,所以求王上定夺!”

  嬴驷闻言抬眼望了他一眼:“哦?所谓何事?”

  “楚国与秦国合盟可以,但要以商於之地六百里相赠!”张仪这话一出口,立刻垂下头去不敢看嬴驷的脸色。

  然而嬴驷久未搭话,一时只听得大殿外的北风如群狼呜咽,大殿内烛心之火燃得噼啪直响,张仪低着头不敢抬起,觉得芒刺在背,额角都开始冒起汗来。

  又如此捱了半晌,嬴驷半是狐疑半是惊异的声音才模模糊糊地传来:“……相国莫不是在打趣寡人?”

  商於之地,那乃是秦楚接壤处的隘口,有此地,楚便不能直入秦国腹地,反而还要在边境处派大量兵力驻防以防秦军突然南下……昔曾他的父王为了这快地与楚血战,终于握在了手中,楚国这些年对此地也是日思夜想,现下仅仅为了与楚修盟就要拱手相送,确实叫嬴驷一时犯迷糊,闹不清张仪是怎么想的。

  张仪并未立刻回他,他知道嬴驷不是楚王,这等天方夜谭之事必会仔细思量,然而他便是看准了这点故意设局——商於之地于秦可放吗?不可放。那既然不可放,秦楚之盟便无从谈起,王上也不会觉得是他从中作梗,那乃是楚国贪心不足。秦与楚不能修盟,秦齐交战必会顾虑楚国来犯,所以王上便要仔细思量秦齐一战究竟能不能打。

  这几日张仪细细考虑,皆是想寻一个王上好下、自己也好下的台阶——他们已经考虑过与齐交战,只是秦楚盟约未定,故而作罢。

  张仪只能寄希望于王上的神智已经清明,不再会一怒之下贸然行事。

  “楚使就在客栈。”张仪道。

  “商於之地六百里,怎可相送?!”嬴驷觉得脑中一热,头又开始突突地疼起来,“……我的相国大人,你不是在愚弄寡人吧?!”

  “所以臣说无法做主,还是要王上定夺!”张仪赶忙解释道。

  “这种事何须寡人做主?”嬴驷简直被这番言论气得想笑,“难道相国觉得寡人烧糊涂了,就会同意这种要求?!”

  “不不不,”张仪连忙摆手道,“臣是觉得此等大事需要王上知晓,毕竟事关秦楚合盟,臣怕……”

  嬴驷这时经他一提,也自想到了合盟与伐齐之事,一时也不知如何行事为好——此时他过了气头再来想,伐齐之事确实不算稳妥,然而王令从无朝令夕改的道理,他再想收回只是让列国徒添笑柄,所以想来要是秦楚合盟,这齐也未必不能打……只是如今楚国提出这等无理要求,倒是让他僵在这里了。

  “如果秦楚……不能合盟,”嬴驷犹豫了一瞬,斟酌道,“那与齐之战必不能打……”

  张仪听他似有未尽之言,忙问道:“王上有何顾虑?”

  “寡人心中有气!”嬴驷叹了口气,厉声道。

  “王上不甘心的并非是秦楚合盟,而是楚齐不能断盟,然而此等事何须许商於之地六百里?”张仪终于露出一丝笑来,“我王勿忧,臣已想到计策!”

  嬴驷定定地看了他许久,也浮出一抹笑意:“哦?相国有何良谋,寡人洗耳恭听!”

  张仪上前两步,凑到他身边耳语半晌,只见嬴驷初时还自纳闷,听到后来已是豁然开朗面上含笑。

  待得张仪言毕,嬴驷轻轻拍了拍手,大笑道:“相国不愧是相国,如此计策,怕是只此一家了!”

  张仪微微一笑道:“我王谬赞,这不过是张仪之计为列国名士不齿罢了。”

  “相国言重!列国不齿,所以列国不是秦;名士不齿,所以名士不是张子!”嬴驷笑道。

  “秦国乃虎狼之国,王上乃虎狼之君,”张仪捋了捋胡子,也自揶揄道,“张仪与虎狼为伴,自然也变成如此了!”

   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【贰拾肆·完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 

别搁评论只会催更了,有啥意义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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